这次约谈，涉及其中两个最不为人知也最为关键的环节，即呼叫中心和移动转售企业。

　　(视觉中国/图)

　　2019年5月17日，工信部官网发布了一则消息：其针对近期“95”号码和移动转售业务“170”“171”等号段拨打骚扰电话严重扰民、群众举报投诉居高不下等突出问题，分别集中约谈了南京颢志苍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等20家呼叫中心企业和远特(北京)通信技术有限公司等10家移动转售企业。

　　会上，以上企业都签订了《整改承诺书》，承诺在整改完成前不再开通相关业务或申请新的码号资源。

　　实际上，在骚扰电话链条中，有四个角色：推销产品的公司，帮他们打电话的外呼中心，提供号码资源的移动转售企业，还有传统的三大运营商。

　　这次约谈，涉及其中两个最不为人知也最为关键的环节，即呼叫中心和移动转售企业。

　　呼叫中心：均是小公司，自然人股东

　　此次约谈的20家呼叫中心企业，包括南京颢志苍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北京哲里木科技有限公司、河南卧虎藏龙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等。全是陌生的名字，它们也确实都是低门槛的小公司。

　　南方周末记者在“启信宝”中依次查询了这20家企业的工商资料，发现它们有极强的共性。

　　股东均为自然人，一位到三位不等，没有公司参股;注册资本几乎均为1000万;其中16家集中注册于2013-2017年间;有三家公布了社保人数，分别是2、3、7人。从工商资料来看，都是几个人架起来的小公司，甚至有的公司此前经营范围是室内装潢。

　　它们的营业地址普遍在一线城市远郊或二三线城市。例如约谈企业中的杭州晶羿科技有限公司，在秦皇岛有1300个坐席、杭州200个、江西上饶600个。

　　呼叫中心是人力密集型行业。典型的场景是，在类似于网吧的大型工作间中，一群年轻人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负责拨出推销电话或者接听投诉电话。

　　一位电销人员对南方周末记者说，她们工作十分辛苦，经常加班到凌晨，还很容易因为各种原因被扣工资。在这20家约谈企业中，有的公布了招聘信息，可以看到外呼客服的月薪平均在2500-2750元。

　　从盈利情况来看，它们普遍并不乐观。在公布财务信息的十家公司中，九家都连续数年净利润为负值。也有业内协会人士对南方周末记者说，这个行业盈利困难，因为门槛低、竞争激烈，甲方十分强势，会让他们彼此竞争，把呼叫成本压到最低。

　　呼叫中心也是需要办理许可证的。2009年起实施的《电信业务经营许可管理办法》规定，这类经营增值电信业务的公司，经营全国业务的最低注册资金1000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们的注册资本金一模一样。还要求有必要的场地、设施及技术解决方案，以及相关管理人员没有违规记录。从规则来看，这个行业确实门槛不高。

　　目前呼叫中心许可证的代办已经是成熟的产业链，在“百度”搜索这个关键词，前五条都是代办机构的广告。可以代办的门槛是1000万注册资本金、最少3人缴纳社保以及内资企业。

　　这次约谈所说的“95”号码也有它的门槛。它需要持有呼叫中心许可证，去工信部审批办理， 每年年检，有效期五年。但是目前“95”号码已经十分泛滥，它同样有成熟的代办链条，“百度”前五条也是代办机构广告，承诺40-60个工作日申请成功。

　　也有网友透露，即便不申请5位、6位数的“95”号，也可以租用8位数的“95”扩充号，每年租金约七八万元。

　　移动转售企业：“牌照”式管理

　　与呼叫中心的低门槛运营不同，此次约谈中的10家移动转售企业来头要大得多。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小米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为雷军;民生通讯(深圳)有限公司，股权结构层层穿透上去，大股东为民生银行;海南海航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大股东为海南航空;红豆集团，江苏省重点企业，1992年成立，主营服装;深圳星美圣典文化传媒集团有限公司，属于影视娱乐上市集团星美控股旗下企业;北京迪信通通信服务有限公司，其创始人名下拥有三百多家企业。

　　可见对于这些大企业来说，移动转售企业更像是一块难得的“牌照”。

　　移动通信转售企业，指从拥有移动通信网络的基础电信运营商那里承包部分通讯网络的使用权，然后通过自己的计费系统、客服、营销、管理体系包装成自有品牌，销售给用户。

　　经过5年试点，2018年7月，工信部官网发布《工业和信息化部向15家企业颁发移动通信转售业务经营许可》的通知，向首批15家企业发放了经营许可证，它们包括苏州蜗牛数字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北京迪信通通信服务有限公司、红豆集团、民生通讯、小米、阿里巴巴云计算(北京)有限公司、北京京东叁佰陆拾度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等。

　　它们会与中国联通签约，此后可以开售基于自身品牌和联通网络制式的电话卡，卡号基本以170、171开头。

　　对于持牌企业来说，典型的应用场景比如在打车软件、网购软件中，为了双方沟通而使用的虚拟号码。但它也成为骚扰电话猖獗的源头之一。

　　南方周末记者在12321举报中心的《移动转售企业号码涉嫌通讯信息诈骗用户举报有关情报播报(2019年3月份)》公示中看到，被举报率高居前五位的企业是用友通信、二六三网络、红豆集团、远特、三五互联。被举报件次排名，最高的五位是远特、红豆集团、迪信通、民生电商、巴士在线，最多一月内被举报380件次。

　　但是在月报中，并没有小米上榜。为了约谈事件，南方周末记者联系采访小米，对方表示对此并不清楚。

　　2018年7月，十三部委联合发布了《综合整治骚扰电话专项行动方案》的通知，从2018年7月到2019年12月底开展全国整治。可以看到，这次约谈处于全国整治期间，但整治期限过半，骚扰电话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根据12321举报中心发布的最近一次月报，2019年2月，共收到骚扰电话举报3.7万次，其中内容为贷款理财类、违规催收类和电话轰炸类的举报信息居前三位,占比分别为 24.2%、15.7%和 9.3%。3月，接到移动转售企业号码涉嫌通讯信息诈骗用户举报194件次，环比上升165.75%。

　　南方周末记者 张玥 发自上海

文章来源:南方周末